因為受到高評師、成大歷史系鄭永常老師的影響,記得博二、博三的時候特別喜歡看人物傳記,傅佩榮先生在「那一年,我在萊頓」記錄訪學荷蘭漢學重鎮萊頓大學的種種,是我很喜歡的一本。書中如何描寫的荷蘭細節早已忘記,只記得傅先生說那年的萊頓經驗,是儒家人性論的美好體驗云云。今日讀畢邱坤良先生荷京遊記,平靜、安祥的畫面浮現眼前,似乎又頗有道家理想國的色彩。旅人的眼鏡果然總是有色的啊。



邱坤良:阿姆斯特丹過客

【聯合報╱邱坤良】 2011.11.08 02:56 am


第一次來阿姆斯特丹的印象,跟初抵其他國際城市的感覺一樣,陌生而又眼熟。陌生是因從未來過,眼熟則是世界都會皆有幾分相似。這個幅員不大的荷蘭首都,外來人口比例更高,也更國際化,到處都是拿著地圖找路的觀光客。

五、六百年前葡萄牙船艦經過台灣海域,有人看到一個美麗島嶼,「福爾摩沙」脫口而出。當時的葡萄牙人似乎喜歡到處喊「福爾摩沙」,它如何成為台灣專屬代名詞?或許因為船上有荷蘭人,而後台灣的荷蘭統治集團又有歐洲各國傭兵,台灣才能「福爾摩沙」下來,並且愈喊愈響亮?

那時的荷蘭靠一家總部設在巴達維亞(雅加達)的聯合東印度公司,逐漸超越起步較早的葡、西,吃遍東半球,還擁有印尼、台灣兩個殖民地,西半球的光彩雖不及東方,但荷蘭西印度公司也曾在美國起造新阿姆斯特丹—紐約。

荷蘭在台灣的卅八年統治猶如過客,不像日本的五十年統治,恩怨情仇至今數落不完。我念小學的遙遠年代,課文中有一篇「救了全村人性命」,一個荷蘭小孩黃昏時獨自發現堤防出現裂縫,海水由此滲入,四周無人,他只能整夜用手指堵住洞口,直到天亮才被村人發現……,沒聽說哪位同學因這篇文章受到感動,後來據說這篇「鹿特丹的堤防小孩」傳奇還是虛構的。

今天的台灣人對荷據歷史沒有感覺,一來年代久遠,再則當年的荷蘭目的在追逐商業利益,行政長官像一個企業公司經理,台灣人(漢人、原住民)不易領受「老闆」與自身的倫常關係。後來的漢人教育把鄭成功驅逐荷蘭人列入民族精神教育,台灣人更加不屑紅毛番了,如今也只留下一些愈來愈沒人知道紅毛港、紅毛厝等名詞。如果硬要台灣人聯想荷蘭,也許只有近人創作的《安平追想曲》,那位「放捨」台灣母女的「荷蘭船醫」了。

同樣地,現在的荷蘭人對台灣也沒有太多的印象,遑論歷史情感了。阿姆斯特丹早已回歸平靜,市區的河流與道路、人行步道縱橫交錯,自行車與汽車、電車並行,看不到幾部摩托車,遑論卡車、砂石車。除了賺外國觀光客的錢,國際間的縱橫捭闔似乎已與荷蘭無涉了。我人在阿姆斯特丹,絲毫嗅不到這個「低地國」曾經與我的國家有過一段淵源。

倒是他們的自然風光與人文產業,這些年讓人印象深刻,風車、木鞋、鬱金香與梵谷、林布蘭,在台灣都代表荷蘭驕傲。我在荷京的短暫停留,逛了聞名的紅燈區與幾家美術館。去荷蘭國家博物館和梵谷美術館時皆非假日,但參觀者很多,看梵谷時還下著大雨,分不清楚國籍的男女老少很有耐性地撐著傘大排長龍,買票、依序入館參觀。

我搭乘出租車到機場時,熱心的荷蘭司機沿途哈啦,他說全市計程車不到兩千部。車子行經女單車騎士旁,他轉頭注目,得意地說:「騎自行車的人身材特別好!」

(作者為台北藝術大學教授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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