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雨書房

（這就是五樂先生）

近日戲作文言文自傳〈五樂先生傳〉，博君一笑外，亦聊表心志。


〈五樂先生傳〉
鄭芳祥撰
　　五樂先生者，臉書國人也。先生閒居，偶有會意，輒搦管為文，榜於國中通衢要道之處，以星速其聲息焉。國中三百餘人與先生善，或「按讚」以示意，或「留言」以商度焉。
　　某日，先生揭文國中，有客見之，留言而問曰：「『五樂』者，何謂也？」先生曰：「汝嘗讀余文乎？」客曰：「然。」先生曰：「余之文章，每洋溢五樂，因以為號焉。」客曰：「願聞其詳。」
　　先生曰：「余藏書數千冊，嗜讀古今典籍，未曾一日釋卷，朱墨亦未曾一日去手。水驛山程，亦未曾不以書卷自隨。深以為然者，則稱美焉；不以為然者，則盧胡焉。讀書之樂何如？日新又新，以今勝昨，如是而已，此一樂也。吾平居即為文自娛，雖有俗事倥傯，亦不曾輟筆。或記良辰花朝、山巔海濱之景；或記所思所感、千慮一得之愚。楮墨之間，頗示己志。寫作之樂何如？直抒胸臆，一吐為快是矣，此二樂也。余任教於大學，以舌耕為業。上庠講論，有親執詩書、諄諄告曉之勤；無嬉笑怒罵、譁眾取寵之譏。諸生執經叩問，則困知而勉行。〈學記〉云：「學然後知不足，教然後知困。」洵不我欺也。教學之樂何如？教學相長，精進不已，此三樂也。天朗氣清、春和景明之時，偕佳人，乘小車，縱浪天地之中，遨遊山海之間。以朝露夕雨為儔侶，邀清風白雲為友朋。造化盪滌我心智，大塊澡雪我精神。遊賞之樂何如？興來而往，興盡而返，此四樂也。吾四體靈動，身心康強，目明於瞽瞍，耳聰於聾聵。母親慈藹，兄弟和樂，家庭幸福，天倫美滿。固幸甚哉。然而放眼當世，亦不乏聾盲瘖啞、癱瘓癲癇、鰥寡孤獨而亟須拯濟者，苟能竭其心力，略盡綿薄，而有以濟其匱乏焉，有以解其倒懸焉，不亦樂乎？助人之樂何如？喜樂盈乎衷懷，忠恕之道存焉，此五樂也。」
　　客聞畢，慨然長嘆而謂先生曰：「非也，非也，先生寔有五悲，非五樂也。」先生悚然而驚曰：「何謂也？願聞其詳。」客曰：「雖藏典籍數千冊，然經眼者不及十一，不亦悲乎？先生無凌雲之健筆，無淵博之才學，所擬文字，徒事餖飣，不亦悲乎？座下諸生之從學也，或姍姍來遲，或漫不經心。言之者諄諄，聽之者藐藐，不亦悲乎？遊賞山水，無童僕騎從之簇擁，多日曬雨淋之勞苦，不亦悲乎？天下之殘疾苦難者何其眾，先生以有涯之生，欲逐無涯之數，甚矣！勞矣！悲哉！悲哉！」
　　先生撫掌而笑曰：「客亦知心之為用大矣哉？自其樂者觀之，則萬物莫不可樂；自其悲者觀之，則萬物莫不可悲。悲乎？樂乎？蓋存乎一心爾。」客虛與委蛇，唯唯否否。繼是之後，五樂先生筆耕不輟，未嘗稍歇。而臉書國中與先生友善者，閱先生文，莫不按讚留言，一如往昔也。

注釋
【臉書國】即時下所流行的網路社群”facebook”。具有交友、資訊分享等功能。因其使用者眾多，全世界約有五億人，幾乎於網路世界中自成一虛擬國度，故謂之「臉書國」。文後「按讚」、「留言」則為此網路社群之功能，網友可藉此對他人所發表之文章表達看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