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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建德學校國樂演奏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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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建德學校大隊人馬^^)

  在臺灣讀書時,我常讀到一種史學主張,認為「歷史記憶」需藉由宗親會、同鄉會、同學會等組織來營造。利用各種進乎「儀式」的活動,原本四散各地的眾人藉此確立團體感情,並將之催化、加深。而進一步宣示承繼、認同,甚至曾經參與某段歷史,以塑造團體之「歷史記憶」。我在臺灣同鄉會於Marilao Bulacan所舉辦的端午節聯歡會中,成為釀造這份記憶的一員。

  我們一進到會場,人們尚未到齊。不消多久,賓客寒喧聲便此起彼落。取代菲國常見的熱情擁抱,臺灣人總是含蓄地為彼此取出適當的距離,握手、招手、點頭,至多搭肩拍背。耳邊所響起的,不再是南腔北調的各地方言,而盡是熟悉不過的臺灣鄉音。所聊的話題,不外臺灣老家親人、菲國家中妻小、國際商場事業等大小事。凡此,就像會場中談笑鄉親手中那杯剛沏好的清茶,溫度剛好、醇厚回甘。

  宴席開始,同鄉會為大伙準備了在菲國較難得見,但卻是最最道地的臺灣家鄉味。過端午,少不了應景的粽子,還有肉羹湯、炒米粉,及滷牛肉、滷豆干、滷蛋等各式滷味。就連消暑冰品,也不是菲國的Halo-Halo,而是臺灣的雪花綿綿冰,佐以紅豆、綠豆、彎豆、大紅豆、薏仁再淋上練乳而成的「蜜豆冰」。宴席間,會場熱鬧到近乎喧嘩。臺上的國樂樂音雖然悠揚,大家也不曾停下筷子,而總是五官、手腳並用的夾取美食、享用佳餚。真像極了在臺灣鄉間野臺,乃至於飯店華廈宴客的場景。

在臺灣鄉親的場子裡,眾人酒酣耳熱後的娛興節目,唱唱卡拉OK總是首選。也不知是巧合,還是同鄉會的刻意安排,抑或是點歌時一種莫名所以的情感趨使,上臺演唱的曲目,盡是些訴說浪子懷鄉主題的臺語老歌。諸如葉啟田的「回鄉的我」、蔡小虎的「春夏秋冬」等等。「吃遍了山珍海味,還是阿娘煮的卡有滋味」、「我在他鄉受盡風霜,你在故鄉著愛保重」,廿、卅年來在異鄉打拼的血淚,全都化為蒼勁卻又帶著一絲絲悲涼的嗓音。說他們與職業歌手相較毫不遜色,誰曰不然?

  與會者有戰後第一代篳路藍褸的老臺商,有第二代接手父執輩的事業中堅,也有第三代仍在襁褓孩提中的嬰兒幼童。「臺灣」在他們心中,從中心到邊緣各有不同的位置、各有不同的分量。這每年按期舉辦的年節活動,究竟只是行禮如儀的例行公事、不知東方既白的杯盤狼籍,或真能藉此讓與會者承繼身為「臺灣人」的驕傲與無奈。答案恐怕言人人殊。而那些會場中的菲籍妻子、受中文教育的純菲學童,對於按照時令所接受的臺灣記憶(想像?),心中有何感想?他們的答案就更令人好奇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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