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月十七日始,誦讀蘇軾「諸葛亮論」。


蘇軾「諸葛亮論」


取之以仁義,守之以仁義者,也。取之以詐力,守之以詐力者,也。以之所以取取之,以之所以守守之者,也。仁義詐力雜用以取天下者,此孔明之所以失也。


曹操因衰乘危,得逞其姦,孔明恥之,欲信大義於天下。當此時,曹公威震四海,東據,南牧孔明之恃以勝之者,獨以其區區之忠信,有以激天下之心耳。夫天下廉隅節概慷慨死義之士,固非心服曹氏也,特以威劫而強臣之,聞孔明之風,宜其千里之外有響應者,如此則雖無措足之地而天下固為之用矣。且夫殺一不辜而得天下,有所不為,而後天下忠義士樂為之死。劉表之喪,先主在荊州孔明欲襲殺其孤,先主不忍也。其後劉璋以好逆之至,不數月,扼其吭,拊其背,而奪之國。此其與曹操異者幾希矣。之不敵,天下之所共知也。言兵不若曹操之多,言地不若曹操之廣,言戰不若曹操之能,而有以一勝之者,區區之忠信也。孔明劉璋,既已失天下義士之望,乃始治兵振旅,為仁義之師,東嚮長驅,而欲天下響應,蓋亦難矣。

曹操既死,子代立,當此之時,可以計破也。何者?之臨終,召而屬之,未嘗不以為戒也。而,終於相殘如此。此其父子兄弟且為寇讎,而況能以得天下英雄之心哉!此有可間之勢,不過捐數十萬金,使其大臣骨肉內自相殘,然後舉兵而伐之,此高祖所以滅項籍也。孔明既不能全其信義,以服天下之心,又不能奮其智謀,以絕曹氏之手足,宜其屢戰而屢卻哉!

故夫敵有可間之勢而不間者,行之為大義,非而行之為失機。此仁人君子之大患也。呂溫以為孔明之後,不可彊民以思,欲其播告天下民,且曰:「曹氏利汝吾事之,害汝吾誅之」。不知之與,果有以大過之乎!苟無以大過之,而又決不能事,則天下安肯以空言竦動哉?嗚呼!此書生之論,可言而不可用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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